借东西的小人_第14章事情并没有那么可怕

发布时间: 2022-02-12 12:14:2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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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十四章 事情并没有那么可怕
  波德一句话也不说,直到他们来到起居室,他也没有看她一眼。她只好拼命跟在他后面爬。他不理会她尽力帮他关上一扇扇门。只有一次她绊了一跤,他等着她重新爬起来,当她拍掉膝盖上的灰尘时,他看着她几乎好像毫不关心。
  晚饭已经摆好,熨烫的东西也收拾好了,霍米莉从厨房里跑出来,看见他们在一起感到很奇怪。
  波德扔下袋子。他看着他的妻子。
  “出什么事了?”霍米莉畏缩着,从这一个看到那一个。
  “她刚才在儿童卧室里,”波德轻轻地说,“和那男孩在说话!”
  霍米莉走上前来,双手哆嗦着抓住围裙,害怕的眼睛很快地左右闪动。“噢,不会的……”她喘着气说。
  波德坐下。他用一只疲倦的手擦眼睛和脑门,他的脸看上去很沉重,有如一块面团。“现在怎么办?”他说。
  霍米莉站着一动不动,弯着腰,绞着手,看着阿丽埃蒂。“噢,你没有……”她悄悄地说。
  “他们吓坏了,”阿丽埃蒂看出来,“他们一点也不是生气——他们是非常非常害怕。”她走上前,“根本没事……”她开始说。
  霍米莉一屁股坐在线轴上!她已经开始发抖。“噢,”她说,“我们有什么办法吗?”她开始轻轻地左右摇晃。
  “噢,妈妈,不要这样!”阿丽埃蒂求她说,“事情并没有那么糟。确实不那么糟。”她把手伸到套衫里去,在前面摸索,起先怎么也找不到那封信——原来它已经滑到她的背后去了——但她最后把信掏了出来,已经很皱。“瞧,”她说,“这是亨德列里叔叔的信。我写了封信给他,那男孩送去了……”
  “你写信给他!”霍米莉压低了声音叫道,“噢,”她呻吟着,闭上了眼睛,“怎么办!我们怎么办?”她用她瘦骨嶙峋的手无力地给自己扇风。
  “给你妈妈喝点水,阿丽埃蒂。”波德赶紧说。阿丽埃蒂用一个锯开的榛子壳倒来了水——榛子壳锯掉了尖端,样子像一个喝白兰地的玻璃杯。
  “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,阿丽埃蒂?”霍米莉说,她已经镇静一些,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,“你怎么会想出来这样做的?”
  阿丽埃蒂于是告诉他们,她怎么“被看见”了,——那天早晨在樱桃树下。她又怎么没有告诉他们,免得他们担心。那男孩说什么他们“在死绝”。她还告诉他们,证实亨德列里家的人还活着是多么重要,不只是重要,而且是绝对必要。“你们要明白,”阿丽埃蒂求他们说,“请你们一定要明白!我是尝试挽救我们这人种!”
  “她竟能用上这样的字眼!”霍米莉低声对波德说,口气中不无自豪感。
  但波德没有在听。“挽救我们的人种!”他阴着脸重复这话,“正是你这种人,我的孩子,做事草率莽撞,全不尊重传统,这样就会把我们这些借东西的小人毁于一旦。你没看到你做出了什么事情吗?”
  阿丽埃蒂看着他责难的眼睛。“是的,”她畏怯地说,“不过我……我已经和仍旧活着的一些人取得了联系,这样,”她鼓起勇气说下去,“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……”
  “在一起!”波德生气地重复了一声,“你以为亨德列里他们会回到这里来住吗?或者你能看着你的妈妈搬到两个牧场以外的獾洞去,在露天当中,没有自来水供应吗?”
  “永远不去!”霍米莉用尽气力大声叫道,弄得他们两个回过身来看她。
  “或者你要看着你的妈妈走过两个牧场再加一个花园,”波德说下去,“而且那两个牧场上满是乌鸦、牛、马,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,就为了去和你的卢皮婶婶喝杯茶吗,而你妈妈向来不太喜欢她?你等一等,”阿丽埃蒂想说话,波德止住她说,“问题不在这里——说到现在我们才说到了点子上,”他俯身向前极其严肃地说,“那男孩如今知道我们住在哪里了!”
  “噢,不,”阿丽埃蒂说,“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。我……”
  “你却告诉过他,”波德打断她的话说,“厨房管子爆裂了,你告诉过他我们所有的东西被水冲到通风格栅那里。”他重新坐下来看着她,“他只要想想就知道是什么地方。”他指出说。阿丽埃蒂一声不响,波德说下去:“这种事情以前还从来没有过,在借东西小人全部悠久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。借东西小人‘被看见’——这种事有过。借东西小人被捉住——这种事也可能有过,但没有人曾经知道借东西小人住在什么地方。我们正处在极大危险巾,阿丽埃蒂,是你把我们弄到这般田地。事实就是如此。
  “噢,波德,”霍米莉说,“你不要吓唬这孩子。
  “不,霍米莉,”波德温和一点说,“我可怜的老伴!我不想吓唬任何人,但事情是严重的。假定我叫你今天晚上把所有的东西收拾起来,你能上哪里去呢?”
  “不上亨德列里他们那里去,”霍米莉叫道,“不上那里,波德!我永远不能同卢皮共用一个厨房……”
  “不去,”波德同意说,“不上亨德列里他们那儿去。你没看到为什么不能去吗?那男孩也知道他们的家!”
  “噢!”霍米莉叫道,她当真泄气了。
  “可不,”波德说,“一对厉害的猎犬,或者一只训练有素的白鼬,他们一家就完了。”
  “噢,波德……”霍米莉说着又发起抖来。想到要住在獾洞里就已经受不了,想到连那里也不能去,那就糟糕而又糟糕了。“我敢说,我们当初离群索居,”她说,“事情就好了……”
  “现在想这个也没有用,”波德说。他向阿丽埃蒂转过脸去,“你的亨德列里叔叔在他的信里说了些什么?”
  “对了,”霍米莉叫道,“这封信在哪里?”
  “话不多,”阿丽埃蒂说着把那张纸递给他们,“就是一句:‘告诉你的卢皮婶婶回家来。’”
  “什么?”霍米莉尖声叫道,把信颠倒着看,“回家?他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  “他的意思是,”波德说,“卢皮一定动身到这里来了,可她从来没有到过啊。”
  “动身到这里来?”霍米莉重复说,“在什么时候?”
  “我怎么知道?”波德说。
  “信上没有说什么时候。”阿丽埃蒂说。
  “那么,”霍米莉说,“可能是许多日子以前了!”
  “可能是,”波德说,“反正时间长得够他要她回去的。”
  “噢,”霍米莉叫道,“那些可怜的孩子!”
  “他们如今长大了。”波德说。
  “但她一定出了什么事情!”霍米莉叫道。
  “是的,”波德说。他向阿丽埃蒂转过脸去,“关于那些牧场,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,阿丽埃蒂?”
  “噢,波德,”霍米莉说,眼睛里噙满泪水,“我怕我们再也看不到可怜的卢皮了!”
  “嗯,我们看不到了。”波德说。
  “波德,”霍米莉认真地说,“我很害怕。所有的事情好像一下子发生了。我们怎么办呢?”
  “这个嘛,”波德说,“我们今晚什么办法也没有。这是肯定的。还是吃点晚饭,晚上好好睡一觉吧。”他站起身来。
  “噢,阿丽埃蒂,”霍米莉忽然哀叫,“你这淘气的坏丫头!你怎么会惹出这一切事情来的!你怎么会去和人谈话?只要……”
  “我‘被看见’了,”阿丽埃蒂哭起来,“我没有办法不‘被看见’。爸爸也‘被看见’了。我不认为情形像你们想的那么可怕。我不认为人都那么坏……”
  “他们是好是坏,”波德说,“他们是诚实是狡猾——反正靠不住。如果动物会说话,它们也会这样说的。绝对离开他们——我的父辈们一直是这样对我说的。不管他们答应你什么,你都要记住:人不会真正带来好事。”